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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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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內室溫暖無風, 燭火冉冉。

炭盆裏,猩紅炭塊燒得劈啪作響,一抹火星子差點兒被熱氣流沖得飛濺而出。

宋雲舒臉頰挨著軟枕, 雙眸凝望著手上握著的那支玉簪良久, 室內寂寂無聲,唯有空氣裏, 偶爾爆發的很小的一聲“嘣”。

還沒等到杏雨端回蜂蜜水,雲舒便因為醉意困倦先睡著了。

她側身, 面朝內睡著, 一只手搭在錦被之上,雲舒的睡姿一向不算好, 她稍稍動了下,那絲滑的寢衣便卷到皓腕之上。

露出手肘內側, 那個小小的胎記。

——紅色的,像一輪未滿的月。

見雲舒睡得香,杏雨端著那碗溫度正好的蜂蜜水發出一聲嘆息, 又不忍心再叫醒雲舒, 只能放任她就這麽睡了。

杏雨轉手將蜂蜜水擱在桌上, 覆又重新去炭婁裏取了些銀絲炭塊添進炭盆裏。

待要回去歇下前,

杏雨走到床榻邊, 想要替雲舒攏被時,發現她另一只手上竟然還握著那支——翡翠海棠花玉簪。

杏雨猜測,或許,小姐那會兒說她要看時,便已經是困極了的狀態了......

不然, 也不會睡得這麽快。

也或許,是真的醉得厲害。

她想, 下次可再不能由著小姐喝那些桃花釀了,她的酒量太淺,自己比她還多喝了一杯都沒事兒,小姐才喝了兩杯就醉了......

杏雨試著將玉簪給抽出來,卻意外發現雲舒握得很緊,她試了幾次,眼看就要得手,雲舒一個翻身,將簪子尖端抵在了自己的手心裏。

只餘後面半截,露在外。

這次杏雨不敢再動了,一是怕沒收著力道傷到她,畢竟小姐的肌膚嫩得能掐出水,這薄薄的手心皮膚,玉簪銳利的尖端,若是紮進她的肉裏便不妙了。

二來杏雨也擔心,她萬一用蠻力將東西給弄壞了,到時候小姐就沒辦法將東西還給人家了。

***

翌日。

宋雲舒是被後背下面的硬物硌醒的,她未睜眼,意識還迷蒙著,雙手胡亂地往錦被裏摸了摸。

摸到了根細細長長的東西。

她將東西舉到眼前,緩緩睜開雙眼,待看清是那根玉簪之後,又呆楞了片刻。

這東西怎麽在她床上放著?

“小姐,你醒了。”

杏雨端了洗漱的東西進來。

宋雲舒舉著簪子,疑惑地望向杏雨,“......這?”

“小姐不記得了?”杏雨將裝了水的銅盆放在面盆架上,走到床榻前,“昨日臨睡前,小姐說要瞧叫奴婢找出來......”

“哦。”宋雲舒了然地點點頭,掀開被子下榻,“我就說怎麽在這兒呢。”

杏雨從椸架上取下已經熨燙過的衣裙,替雲舒穿上,笑著勸誡道:“依奴婢看,小姐以後還是少喝酒為妙,奴婢也是今日才曉得,小姐不但酒量淺,醉後還不記事,這可不好。”

宋雲舒:......

杏雨一邊咯咯地笑著,一邊麻利地替宋雲舒整理好衣裙。

宋雲舒洗漱好後,沒立即去外間用早膳,而是朝撐開的那扇小小的支摘窗看去,此刻外頭依舊鵝毛大雪紛飛。

幾個小廝和丫鬟,拿著竹條制成的粗掃帚和推雪工具,正在賣力地清掃庭院裏那得有半尺高的積雪。

幾個人冷得直跺腳,卻半點都沒想著要偷懶。

---

後日有宮宴,杏雨服侍好雲舒穿衣後,便拿了鑰匙去庫房,雲舒說了幾樣首飾,叫她去庫房裏先找出來,宮宴那日有用處。

杏雨走後,宋雲舒囫圇用了幾口早膳,便放了筷子不願再吃了。

桌上的鮮蝦粥和幾樣爽口小菜都還剩下不少。

燕雲冒著風雪從外進來,手裏端著碗熱騰騰的醒酒湯。路過擺放在外間東側的餐桌,掃了眼上頭的碗碟,見雲舒吃得少,忍不住勸了幾句,“小姐,你用的太少了,再用些吧。”

“或則,小姐早上還想吃什麽?奴婢叫小廚房再做。”

“不了,我沒什麽胃口。”今日宋雲舒確實胃口不佳,昨夜喝的桃花釀後勁兒十足,她這會兒腦袋還有些昏昏沈沈。

“那小姐把這碗醒酒湯喝了吧,杏雨姐姐一早就拿了方子去外頭抓回來的,還囑咐奴婢說小姐怕苦,叫奴婢多放些飴糖。”

“小姐不知,奴婢可是往裏足足放了三大勺呢。”燕雲邀功似地將醒酒湯遞給雲舒,“小姐嘗嘗,可甜了。”

宋雲舒伸手接過,碗外壁的溫度稍稍有些高,但不算燙人,雙手捧上去正好還能捂手取暖。

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甜蜜的湯液順著喉管進│入身體,似乎連呼吸都甜膩了起來,雲舒瞇著眼睛笑起來,“燕雲,真的好甜啊。”

燕雲笑而不語,心想,杏雨姐姐可真是太了解小姐了,她開始覺得兩勺飴糖就足夠了,結果杏雨又讓她再加一勺。

杏雨說,小姐極其嗜甜。

吃甜食時會很開心。

現在,她信了,因為小姐喝完那碗甜得膩嗓子的醒酒湯後,看向她的那雙星眸笑得都快彎成月牙了。

***

眼瞅著,今日落雪什麽也做不了。

宋雲舒幹脆蹬掉繡鞋,又蜷縮回暖榻上,捧起那本還差十來頁就看完的游記,津津有味地繼續看起來。

燕雲沒有打擾她,徑直去高腳案幾上放置的鎏金螭獸博山爐裏,點上一撮雲舒常用的沈水香。

片刻後,博山爐裏升起裊裊青煙,怡人的香氣瞬間盈滿整個房間。

宋雲舒看得專註,全然不在意四周的動靜。

燕雲又喚了外頭的小丫鬟進來,將外間桌上那些飯食撤了下去。

小姐不喜房裏留有太多人伺候,如今她雖已榮升為小姐房裏的二等丫鬟,但除了杏雨姐姐,小姐是不慣其他人在身邊候著的。

因而,見小姐這兒暫時沒什麽需要伺候的,燕雲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怕雲舒待會找不見人,燕雲又退回去半步,歪著頭朝裏間,道:“小姐,奴婢就在隔壁廂房,小姐等會兒若有需要,在窗邊喚奴婢一聲就行。”

兩屋挨著,她能聽得見。

“好,我曉得了。”宋雲舒頷首,眼睛稍稍從書上擡起,偏頭,覆又看了眼外頭的天色,輕聲叮囑道:“天兒冷,你們也別在外頭待著了,快些去廂房裏頭烤火吧。”

“不著急的活兒都先放放,若王嬤嬤問起,便說是我吩咐的......”

這冷的天兒,連她都受不住,更別提這些穿得遠不如她厚,身子也單薄的小丫頭們了。

寒冬臘月難捱,宋雲舒真怕人病了。

古代一場風寒都很難愈,若再發熱不退燒成肺炎,那可真是能要了人命。

前頭,外院做雜事的一位年輕小廝,在初冬染了風寒,結果硬拖了一月,也未見好,後頭病情加重,藥石無靈英年早逝了。

宋雲舒知道後唏噓不已,這兒的醫療條件還是太落後了,遇到有些急癥只能眼睜睜看著人死。

索性,做個好主子,讓她院兒裏的下人,跟著她一塊兒躲懶。

“奴婢省得了,小姐放心吧。”

說完,燕雲不再贅言,將厚厚的擋風門簾給放下掩實。

燕雲離去好一會兒,宋雲舒仍是一動不動地窩在暖榻上,腰腹靠著引枕,細細讀著游記上那些趣味橫生的見聞。

連杏雨什麽時候進來的都沒發覺。

“小姐,仔細傷眼睛,歇會兒,晚些再看吧。”杏雨將一整匣子的首飾放在暖榻中間的小茶桌上。

然後,她朝雲舒伸手,雲舒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將書遞給她。

杏雨將雲舒看過的書頁折起一角,走到床榻前,將其放到雲舒平時放書的格子裏。

宋雲舒從暖榻上盤腿坐起,她隨意扒了扒杏雨拿回來的那一匣子裏頭的金銀首飾、玉石珍寶,顯得興致缺缺。

她以手托腮,看著眼前這些精美絕倫的釵環步搖、玉鐲和瑪瑙串兒。

怔怔出神。

後日宮宴,章氏打算替雲舒議親的那家公子也會出席,昨夜生辰宴後,章氏將雲舒單獨留下一小會兒,特意跟她提了這事兒。

那公子是太子少傅裴大人家的嫡長孫,姓裴名陵川,隨父去雍州赴任已有七載,近日因其父升任禦史中丞,闔家上下才從雍州回到上京城來。

是以,宋雲舒以往都未聽過他的名號。

裴陵川今年秋才滿十七,比雲舒還要小上一歲。

這裴家同宋家可謂是真正的門當戶對,且兩家都是太子這邊的人。

又聽章氏介紹,這裴家長孫不但生得一表人才、後院幹凈,還有舉人的功名在身。

他是雍州去年秋闈的解元,才學出眾,春闈一舉中第也不是什麽難事。

如此潔身自好,又努力上進的兒郎,自然讓章氏滿意萬分。

“杏雨,你聽過裴陵川這個人嗎?”

“聽外院的丫鬟們提過,她們跟著劉娘子出去采買時見過一回,說是生得很是俊逸。”,杏雨語氣稍頓,小心看向雲舒的眼睛:“不過......”

宋雲舒問:“不過什麽?”

杏雨斂眸,不敢再看雲舒,她知道這位裴公子是夫人替小姐擇選的議親對象,以後極有可能成為小姐的夫婿。

“不過什麽?你倒是說啊!”雲舒有些急切地追問。

“奴婢認識的一個姐妹,恰好是裴家大夫人房裏的二等丫鬟,聽她說,大夫人有意想幫扶日漸落魄的娘家,欲讓娘家的侄女嫁到裴家來。”

“裴公子的正妻,她們是不敢指望,但許一個貴妾之位還是不成問題的。如今這李家表妹都被大夫人接到自己院子裏住下了。”

“不過,對外裴大夫人的說辭是自己多年未回京,想念娘家人,表小姐只是暫住府上,陪姑母聊天解悶兒。”

宋雲舒心裏不舒服極了,兩家還沒正式開始議親呢,裴家就給她整出這些事兒。

裴大夫人的吃相也太難看了些。

也不知,她娘知不知道此事?

宋雲舒蹙眉不語,好一會兒後,才又問起最關鍵的那個人來:“那裴陵川對他表妹是什麽態度?”

杏雨露出笑意,“聽說,裴大公子十分避嫌,連他母親的院子都不去了,他自己的住處也不許李家小姐進。”

聞言,宋雲舒的眉目才舒展些許,還好對方是個擰的清的,不然這種男人,她宋雲舒絕對是連一眼都不屑看的。

至於裴陵川其人如何?

後日宮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眷都會出席,自然能見到,她並不著急。

“杏雨,後日宮宴別忘了將顧衍送的簪子帶上,咱們尋個合適的機會,把那簪子還給他。”

“嗯,奴婢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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